诗文库 正文
跋诅楚文 南宋 · 范成大
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八三、《黄氏日钞》卷六七、《范成大佚著辑存》第一四一页
诅楚文当惠文王之世,则小篆非出李斯。
荆玉后赋 宋 · 王灼
出处:全宋文卷四二二七、《颐堂先生文集》卷一
赵惠文王得楚和璧,秦昭王闻之,发使奉牍,用十五城两易。蔺相如曰:「秦强赵弱,其可不许!臣请报聘,西面而去。尺土不偿,全以返殽陵之路」。约车治行,画日出祖。望诸君乐毅谓王曰:「相如习机,权鉴情伪,衔命疆外,宜无废事。虽然,玉有妖孽,主者所忌。和再以斮其足,始作楚子之瑞。方谨藏于郢府,又焉得此遐弃,越黄流之广深,徙祸本于吾地。幸暴秦之肆贪,鼓馋吻以奔饵。当垢涤而粪除,启嬴氏之颠踬。夫一璧微器也,连城重寄也,贾直悬隔,得失不类。谋国者若此醉寐乎?赵使纳关,秦垒不割。其计诞,果于授地,规后必取;其计悍,浪起兵端,诱吾孰应;其计诞,酖毒不可尝,虎兕不可玩。捐璧辞城,是谓长算。遇彼欺夺,犹得十半。昔在唐虞,三代以来,尊则礼天,卑则问士,羡以起度,瘗以婴祭。是朝是享,子男蒲。贽见劳贶,仪法甚都。叔末道衰,物与凶随,怀之越乡,匹夫自危。杼有拱者,以戮其尸;戍有大者,以幽其妻。周穆饰台,徐戎畔之;郑伯假田,鲁史讳之;晋遗取虞,荀息请之;申挟奔郑,涛涂杀之;许男降楚,面缚衔之;楚继灭赖,赖子效之;舅犯要君,晋文投之;齐侯败北,韩厥进之;襄没楚宫,仲带窃之;师袭卫境,智伯先之。远窥近察,有则不祥。君王其审思哉」!惠文曰:「秦赵方睦(惠文即位,未尝与秦交兵。十四年,乐毅将赵、秦、韩、魏、燕兵攻齐,与秦会中阳。十五年,与韩、魏、秦共击齐。十六年,与秦王会禳,秦复与赵数击齐。苏厉遗赵王书,于是赵辍谢秦,不击齐,秦始怨赵。易璧事在十六年前也。),蔺生甚健。相国止矣,徐觇其变」。毅谋不合,相如竟成命而归。自后西甲岁出,雷骇漳滨,邯郸不守,璧遂入秦(十七年,秦拔我两城。明年,拔我石城。又明年来攻,斩首二万。赵奔命不暇,以至亡。)。更为玺章,篆刻无伦。庙中所受,轵旁所陈。玺材之馀,存为汉珍。岌岌路寝,华带辉春(张怀瓘《书断》曰:「始皇以和氏之璧琢为玺,使李斯书其文,可谓传国之伟宝、百世之法式。」史载赵高令子婴斋,当庙见受玉玺。子婴知高因庙中杀己,称病不行,高来,遂杀之斋宫。沛公至灞上,子婴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。《三辅黄图》曰:「未央宫因龙首山制前殿,至孝武以黄金为璧带,间以和氏珍。风至,其声玲珑。」《战国策》曰:李兑送苏秦明月之珠、和氏之璧。兑,惠文初相也,虽专政,必不以赵所宝资游说之士。蔺相如在兑死后,兑既以送苏秦,岂复有璧可易城,今不取。)。盖甚美必甚恶,亦尤物之移人。蛊一时以争夺,阅百世之故新,况宝之者殃及其身。
文帝思古名臣论 南宋 · 柯适
出处:全宋文卷七四二一、《论学绳尺》卷四
重所闻而忽所见,后世以是多乏才之忧。夫当外患未宁之时,人主方倚人才以为缓急用,而环视四顾,无一如意,尚论古者忠力之臣,禦侮折冲,足为内外之藩蔽,是诚今日之所小者,如之何而勿思?然人主之用才,惜其所无者,不若能就其所有,而慨想于昔者,不若采论之于今。博观一世,岂无奇杰?苟不能号召而奋庸之,则其间有所抱而不获伸者,固已遗于念虑所不到之地矣。若文帝之思颇、牧也,其亦愤于其所激而喜于其所闻欤!然当时未必无如颇、牧者,而帝实未之思也。文帝思古名臣,愚于史臣之赞,而有感于冯唐之言。夫天下事功舍人才无与办者,人主寤寐乎英杰之思,求之于所知也弗获,而采之公论焉,访之于一时也无有,而追想古人焉。此其志诚切矣,而或有不副其所期者。然则,天下其无才欤?古人网罗英杰,气召类从,未闻其借才于异代者。智足以用人,则人未始乏也,故凡期待人物之过高者,往往意其时之未必有,而接于耳目之所闻见者,多易忽于常侪例视之中。才不知用而动曰才难,是亦人主之厚古薄今也为之耳。有如藩屏捍禦之臣,若方、召其人者姑勿论也,春秋、战国之世,蕞尔小邦,而名将才士无日不有,赵之颇、牧盖其一二者,岂以文帝之时,国家全盛,智勇骈肩而膺国委寄者,无一足以方赵之诸臣乎?而帝也一闻李齐之名而思李齐,一闻颇、牧之能而思颇、牧,皇皇乎日有搜求不应之患者,帝之心固已怵于其所闻,而歉焉。以无人视天下,抑不思何代不生才,而世未尝无颇、牧也。且颇、牧之于赵何如哉?居其国而秦兵不加,守北边而窥伺远却,服燕破胡,所向辄靡,赵之所以安者终始仗其力也。后元之世,边方绎骚,烽燧数警,当是时也而得颇、牧为之将,以其所以强赵者而为强汉之谋,以其所以弱敌国者而为弱匈奴之计,则三陲晏然长在休息之域,是诚帝之所欲也。我思古人,实获我心,拊髀之叹,安得不动念于冯唐论将之时?虽然,颇、牧诚贤也,而非帝之所得用也,则夫慨慕于昔时之事者,不若相与考论夫今日之才。且以云中之守,练卒卫边,国势增重,是亦汉世之颇、牧也,而上功幕府,一言不应,遽不免于文吏之绳。昔者,卫侯以细过而弃干城之将,子思子以为此不可使闻于邻国,帝之所以弃魏尚者得无魏侯之失欤?国有贤材而不能用,方且遐论缅思,游心于世代不相接之远,是殆所谓忽所见而重所闻者,此固所以贻冯唐不能用颇、牧之讥也。不特尚尔,将才如李广者,亦其巨擘,而迄不大任焉,且有惜不逢时之叹。知而不用,何为者耶?愚知帝之心矣。帝无意于事武者也,故其论将帅,思名臣,不见于金缯通好之时,而见于发愤驰射之日。事已变休,锐心辄弛,尝思李齐矣而李广终不用,尝思颇、牧矣而魏尚卒不显。彼其思也,有所激而非其本心也。然而思患豫防,国家所重,自古未有数十年而常无事者,不能储材以待事,而每临事以须材,求而不得始仓皇焉,是未可谓长计远虑者。晚岁阅变既深,得一周亚夫于细柳坚屯之时,而付托后人,他日有以折七国之变于声色不动之顷。蓄将之功于是验矣,惜乎始者之念未到此。
权书 其十 项籍 北宋 · 苏洵
出处:全宋文卷九二一、《苏老泉先生全集》卷三、《历代名贤确论》卷三八、《文编》卷二九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三九四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皇极典卷三○○ 创作地点:四川省眉山市
吾尝论项籍有取天下之才,而无取天下之虑;曹操有取天下之虑,而无取天下之量;刘备有取天下之量,而无取天下之才。故三人者,终其身无成焉。且夫不有所弃,不可以得天下之势;不有所忍,不可以尽天下之利。是故地有所不取,城有所不攻,胜有所不就,败有所不避,其来不喜,其去不怒,肆天下之所为而徐制其后,乃克有济。呜呼,项籍有百战百胜之才,而死于垓下,无惑也。吾观其战于钜鹿也,见其虑之不长,量之不大,未尝不怪其死于垓下之晚也。方籍之渡河,沛公始整兵向关,籍于此时若急引军趋秦,及其锋而用之,可以据咸阳,制天下。不知出此,而区区与秦将争一旦之命,既全钜鹿,而犹徘徊河南、新安间。至函谷,则沛公入咸阳数月矣。夫秦人既已安沛公而雠籍,则其势不得强而臣。故籍虽迁沛公汉中,而卒都彭城,使沛公得还定三秦,则天下之势在汉不在楚。楚虽百战百胜,尚何益哉?故曰:兆垓下之死者,钜鹿之战也。或曰:虽然,籍必能入秦乎?曰:项梁死,章邯谓楚不足虑,故移兵伐赵,有轻楚心,而良将劲兵尽于钜鹿。籍诚能以必死之士,击其轻敌寡弱之师,入之易耳。且亡秦之守关,与沛公之守,善否可知也。沛公之攻关,与籍之攻,善否又可知也。以秦之守而沛公攻入之,沛公之守而籍攻入之,然则亡秦之守,籍不能入哉?或曰:秦可入矣,如救赵何?曰:虎方捕鹿,罴据其穴,搏其子,虎安得不置鹿而返?返则碎于罴明矣,军志所谓攻其必救也。使籍入关,王离、涉间必释赵自救。籍据关逆击其前,赵与诸侯救者十馀壁蹑其后,覆之必矣。是籍一举解赵之围,而收功于秦也。战国时魏伐赵,齐救之,田忌引兵疾走大梁,因存赵而破魏。彼宋义号知兵,殊不达此,屯安阳不进,而曰待秦敝。吾恐秦未敝,而沛公先据关矣。籍与义俱失焉。是故古之取天下者,常先图所守。诸葛孔明弃荆州而就西蜀,吾知其无能为也。且彼未尝见大险也,彼以为剑门者可以不亡也。吾尝观蜀之险,其守不可出,其出不可继,兢兢而自完,犹且不给,而何足以制中原哉?若夫秦汉之故都,沃土千里,洪河大山,真可以控天下,又乌事夫不可以措足如剑门者而后曰险哉?今夫富人必居四通五达之都,使其财布出于天下,然后可以收天下之利。有小丈夫者,得一金,椟而藏诸家,拒户而守之。呜呼,是求不失也,非求富也。大盗至,劫而取之,又焉知其果不失也?
梁甫吟 明 · 何景明
君不见泰山高高梁甫在其半,古来封坛禅地无宫馆。
崖崩壁坼铁锁断,秦碑汉碣何人看。
自从生人开九州,九十六帝行权谋,虎豹啖食龙蛇忧。
朝翻暮覆作云雨,立谈坐笑生戈矛。
鬼神来往仙不死,尘埃万变扶桑流。
君不见田疆论功争二桃,齐门三丘埋野蒿。
又不见鲁连辞赏轻千金,却秦救赵何雄豪。
眼前无人辨曲直,身后声名更何益。
拂袖空怜蹈海心,护车枉负排山力。
梁生五噫歌莫哀,东绝梁甫观蓬莱。
千年云开锦绣壁,五色日抱金银台。
瀛洲方丈列仙占,文成五利何能验。
徐生入岛竟不回,博士儒生尽坑堑。
我吟梁甫君振衣,世路崎岖多是非。
琅玕芝草海岱曲,钓竿拄杖从今归。